【顺懂】天罗地网 16
李懂摇摇头，想起黑暗中顾顺可能看不到，又开口，“如果你不阻挠，这些我自己也能做到。”
顾顺并不意外，“你这回答，意料之中。”
侧身支撑的胳膊有点麻，顾顺坐起身靠在床头，“李懂，你觉得先有家，还是先有感情？”
李懂没想到顾顺会问这个，思绪一下飘到很远。
他想起刚学会念这个字时，妈妈告诉他家上面的宀就是房子的屋顶。
鸟有巢，蛇有洞，鼠有窝。而他们像迁徙的候鸟，从一个地方搬到另一个地方，居无定所。
有一段时间，住处附近有个小公园，里面有一些游乐设施，但他也不总去，只有妈妈回家了才有时间带他玩。夜黑没有星的晚上，打着手电，玩一会回家睡觉，他也很满足。再搬家他有点不开心，问妈妈，为什么我们没有家？
童言稚语最为残忍，那时候他还不懂。
那个一向很温柔的人也只是无奈地摸了摸他头顶，说懂懂乖，很快我们就不用搬家了。
后来上了小学，他们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房。有次他刚交过学费，房东过来收房租，母亲满脸歉意，他依稀记得房东叹着气说，“看你们孤儿寡母怪不容易的，就再晚几天吧。”
李懂那时候才7岁，一下子就明白了孤儿寡母是什么意思。
那个在他记忆里面貌越发模糊的父亲，出轨，离婚，不愿付抚养费。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耿耿于怀，如果父亲尽到了一些责任，母亲不用过度操劳，是不是就能陪着他毕业工作，结婚生子，然后颐养天年。
他有过疑问也曾问出口，你恨爸爸吗？
妈妈摇头，又柔声劝慰，不要恨，也别用恨轻贱自己。无论多难都要好好活下去，活着才能看到好事发生。
李懂活得通透，把这话记了一生。
顾顺伸手去摸李懂头顶，“你在想什么？”
李懂回过神，“我妈妈。”
“你妈妈是个什么样的人？”
“嘴角有颗痣，笑起来很好看。”
“是不是还很温柔，做饭很好吃？”
李懂弯起嘴角，“是。”
“挺好的。”顾顺的声音变得缥缈，又跳脱出来，“李懂，俱乐部那次，我也是头一回去。”
李懂一愣，顾顺继续说，“犯浑的事，我不会再做第二次。”
李懂沉默许久开口，“顾顺，你走错了。”
“是对是错，你说了不算。”顾顺又重新躺下，“也没指望你能马上答应，你慢慢考虑。”
李懂快睡着时，又隐约听到顾顺说了一句，“我没追过人，委屈你受累多担待点。”
第二天李懂醒得早，下楼买早饭回来顾顺已经醒了，“李懂，回去以后还给做饭吗？”
李懂把早点放到桌上，“做，我答应过杨锐。”
顾顺怀疑，“你们是不是还说了别的？”
李懂说，“没有。”
顾顺还是怀疑，“那……”
李懂打断他，“你赶紧起来吃饭，等会我们去星哥店里。”
顾顺一下子趴回床上，“那我更不能起了。”
李懂无奈，“我先过去，你接着睡。”
顾顺又蹭的坐起来，“等着，我也去。”
店里有客人，罗星带着口罩低头忙活，趴在床上的客人后背是一条半成型的蛇。
顾顺看着那张床，心里疙疙瘩瘩的。
李懂说，“星哥，我要走了。”
罗星停下动作，跟客人打好招呼，送他们出了门。
罗星揉揉李懂头顶，“过年回来吗？”
“应该不回了。”
“没事，年底要是不忙了我过去看你。”
顾顺打断他们，“李懂要是没地儿去，我就跟他一起过年，星哥你就放心吧。”
罗星说，“那就麻烦你了。”说完又嘱咐李懂，“别老给人家添麻烦。”
“我知道。你记得少抽点烟。”
罗星挑眉一笑，“记得了。”
罗星站在门口目送他们，李懂回头看了几次，顾顺啧了一声。
回到北京又过了两周，李懂收到条好消息。
他上个月为参赛设计的两款灯，都拿了奖。一款是麋鹿头装饰灯，挂在墙壁可以做装饰，也可以做壁灯，鹿角弯曲成树桠状用作书刊归纳。另一款是茶壶台灯，茶壶倾斜落下一道水柱，水柱是台灯支架，落地的水洼做成台灯底座，壶口敞开释放光源。
一个最佳创意奖，一个二等奖，加起来有15万左右的奖金。
老板很开心，打算把两款灯投入生产线，跟李懂签了专利买断合同。
顾顺也开心，说要李懂请吃饭。
然后顾顺就收到了条微信通知。
杨锐在群里@他：庄羽说你前段时间跟李懂回老家了？
顾顺回：是。
陆琛发了一排省略号。
杨锐又问：是认真的？
顾顺回：是。
杨锐过了会说：那带出来跟大家吃个饭。
顾顺想了想回：还没同意，我估计他不会去。
庄羽发：我操，我有点不敢相信，这还是顾顺吗？
徐宏@庄羽：文明点。说完又@全体：明天晚上吃火锅。
顾顺放下手机，琢磨着怎么开口李懂才会去。
李懂盘在沙发上看书，顾顺从他手里抽出书，“哎不用你请吃饭了，有饭局。”
李懂问，“什么饭局？”
顾顺说，“锐哥找你。”
李懂一愣，“找我？什么事？”
顾顺轻飘飘下套，“你们俩谈过什么我也不清楚，他就说找你。”
李懂说，“哦。”
顾顺问，“用不用我带你去？”
李懂说，“不用了，你告诉我时间地址。”
顾顺说，“我委屈一下做个免费司机，送你过去得了。”
隔天晚上顾顺带着李懂到了一家老字号火锅店，李懂看到店招牌问，“火锅店里谈事？”
顾顺说，“生意多半都是饭桌上谈的，再说冬天多适合吃火锅。”
李懂盯着顾顺看了一眼，顾顺心虚没回视。
李懂进了包间，一开门看到齐刷刷6个人正在围着吃火锅，有点懵。
佟莉站起来，“李懂是吧，过来坐我这边。”
李懂走过去，佟莉说，“我是佟莉，这是张天德，叫石头就行，这是徐宏。”说完指了指两个人。
李懂打完招呼，明白了一大半。
徐宏又问，“能吃辣吗？”
李懂说，“能吃一点。”
“那就行，有什么想吃的吭声别客气。”
李懂点头坐在佟莉身边，左手边是陆琛，庄羽，顾顺。
庄羽举起杯说，“这么多年了，顾顺来吃饭头一次不是孤家寡人，咱们得喝一杯庆祝庆祝。”
顾顺瞄了眼李懂，咧嘴，“怎么着，大伙儿都内部消化了，还不允许我注入点新鲜血液啊。”
“允许。”
“锐哥准了。”
……
酒酣过半，庄羽戳戳顾顺胳膊，小声说，“你怎么跟傻逼似的。”
顾顺问，“我怎么了？”
庄羽撇嘴，“吃饭呢，你眼神收一收。”
顾顺说，“收着呢。”
庄羽想了想又问，“你真的没事了？”
顾顺笑了，“有他在我就没事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