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顺懂】Roads Untraveled 1
临近午夜，三三两两的夜归人从路灯下走过，影子被拖得很长，有路过的司机头探出车窗吹着口哨，引来一阵咒骂。
过会街道回归平寂。夜黑无星，像给天地戴了巨大的眼罩，催人入梦。这个城市已经进入深眠，但在更远处，夜晚才刚刚开始。
李懂提着篮子从人群中穿梭，“借过，借过。”
人流拥挤，他不得不侧身躲避以免有人碰到他手里的篮子，这里男性居多，但也不乏穿着性感的辣妹。有人从他篮子里拿起一罐啤酒，李懂就停下来等他掏钱。
人群尽头有个穿着明黄色T恤的人在向他招手，他认识，是庄羽。
李懂走得小心翼翼还是碰到了人，他转过头，看到个酒红色长卷发的女人，穿着黑色裹胸长裙，李懂胳膊肘蹭到了她丰满的胸部，她也不介意，又向前挺了挺。
李懂说了句抱歉红着脸落荒而逃，他小跑着奔向庄羽，篮子里的酒有罐装也有瓶装，随着他的跑动磕碰着发出“当当”声。
等他走进了，庄羽一把揽住他脖子，“你小子今晚有福了。”
李懂不解。
庄羽看他懵懂的样子便说，“今晚是不是人特多？”
李懂点点头。
庄羽说，“有比赛。”
李懂问，“山路赛？”
庄羽摇头，“但是有罗星。”
李懂了悟，罗星是这里最有名的地下赛车手。
庄羽从他篮子里拿出一听百威，又从口袋掏出50块钱塞过去，他扣掉拉环，喝了一大口酒，满足地啧了一声，“今晚压罗星，稳赚不赔。”
大概因为有比赛，今晚的人比平时多了三倍不止，刚好方便李懂。他住在附近的废弃仓库，平时什么杂活儿都做，但赚不了多少，只有晚上才是赚钱的好时机。
这里就算没有比赛，平日里飙车的也不少，他早早准备好啤酒用冰块冻着，到了午夜再拎着酒出来，挨个卖给那些飚完车骨血里还滋溜着火急需降温的飞车族，他们往往不在乎钱，拿了酒，红的绿的钞票塞给李懂也不用找零，李懂一晚上能赚不少。
远处有引擎咆哮声，庄羽提溜着李懂的衣领，他缩了缩脖子，只听庄羽兴奋地喊，“罗星来了！”
车由远而近，最后停在空地中央，周围满是欢呼声。李懂瞄了一眼，看到辆橙色小牛。
罗星推开车门，跟负责比赛的人低语几句，那人满脸惊讶，对着人群说比赛推迟。
众人恼火，他们已经等了几个小时，吵吵嚷嚷地发泄不满。
负责人又说，“今晚有神秘嘉宾！”
大伙安静了一点，但又持疑，东堂山除了罗星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赛道之王，这所谓的神秘嘉宾又能是谁，他们只盼着等会人来了负责人不会被打脸。
罗星向李懂招招手，李懂提着篮子走过去，罗星拿了瓶啤酒，用牙咬开瓶盖，又掏出张红色大钞塞给李懂。
李懂拿了钱走回庄羽身边，罗星酒还没喝完，忽然停下动作，向远处望着。
众人屏息凝视，只听轮胎摩擦地面的尖锐声越来越近，越来越大，庄羽激动的低声骂了两句，“我操!我操！他回来了？！”
一辆改装过的LFA停在众人面前，车身全黑，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。
人群一片死寂，覆又疯狂尖叫。
“我操！是顾顺！”
“居然他妈的是顾顺！”
“我他妈今晚要输到跳楼了！”
……
车上的人并没有走下来。
庄羽激动地掐着李懂胳膊，“真他妈是顾顺，他居然又回来了！”
李懂没听过这个名字，他从庄羽手里挣脱出来，胳膊已经红了一大片，他龇着牙问了一句，“顾顺是谁啊？”
庄羽满脸羡慕又像是在怀念，“东堂山车神，他下坡赛的记录至今没人破过。”
李懂哦了一声。
人声鼎沸，酒瓶被摔得粉碎，甚至有穿吊带的女人扯下衣服露出裹胸……人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欢迎车神回归。
负责人两臂打横，众人乖乖站到一边，十几辆车在空地一字排开。
有位穿着包臀短裤的长腿美女走到车辆中间，红唇妩媚，叼着哨子，负责人开始倒计时，“5……4……3……2……1，go!”
哨子吹响，车辆争相冲向前方。他们要开到码头的丁字路口，再掉头返回原地，最先抵达终点的就是赢家。
庄羽叹口气，“输了。”
他压的罗星。
这场比赛因为顾顺的加入，结果已经毫无悬念。
李懂没吭声，过了二十几分钟，黑色LFA闪着车灯率先抵达终点，紧跟其后的是橙色小牛。
众人早料到这结果还是止不住欢呼，等车辆全部抵达，负责人又说，顾顺临时加入，这场比赛权当交流，赌注不减，悉数奉还。
庄羽松了口气。
李懂盯着那辆LFA，只见车上走下一个人，他先看到那人穿着黑色休闲裤的长腿，然后是结实的手臂，英挺的侧脸。
赛车手陆续走下车，穿着性感的美女投怀送抱，搭讪成功便随车扬长而去。
但是没人和顾顺搭讪，明明他才是风头出尽的那个。
庄羽好像看出李懂的疑问，“没人敢搭讪的。”
李懂问，“为什么？”
庄羽继续说，“他心狠手辣，连自己马子都杀。”
李懂一愣。
他看着顾顺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，叼了一根在嘴里，又摸了摸口袋。
他大概是没带打火机。
李懂向他走去，庄羽喊，“你干吗去？”
李懂回，“卖酒。”
他穿过人群,走到顾顺面前，掏出打火机，给顾顺点上。
顾顺也不觉得意外，“谢谢。”
他道完谢，见李懂还没走，“有事？”
李懂看到他左手掌心到小臂处有一条扭曲的疤，晃了晃手里的篮子，“哥，喝酒吗？”
顾顺吸了两口烟，又把烟吐到李懂脸上，李懂后退两步，被烟呛得直咳嗽，听到顾顺说，“滚远点，别烦我。”
